虚云老和尚的佛教领袖作用

黄心川

    佛教在中国二千年，出现了无数的领军人物，道安、慧远、罗什、玄奘、法显、义净、慧能、道一等等，都是其中的佼佼者，影响后世者极大。迄至当代，虚云老和尚则是这些领军人物中最杰出的一位！
    虚云老和尚对近现代中国佛教的影响之深，除了太虚大师可与之比肩外，尚无其它人可比。虚云对中国佛教的贡献是全面的，也是显著的，但是我认为他对中国佛教的最大贡献，还在于培养了后人，使佛法能够得到继承，佛教的慧轮才运转到今天！
凡学过中国佛教史的人都知道，中国佛教到了晚清时代已经一蹶不振了，续佛慧命的两个根本法宝——人才与理论，已经完全丧失。人才不出，则佛教没有领袖，整个僧团就是散沙一盘，僧制如同虚设，破戒犯律视同儿戏。理论不建，则佛教没有指导思想，犹如没有罗针指南，失去了方向，于是佛教才被视为刀俎，任人切割，庙产兴学和欺压僧人的现象不断发生。太虚大师痛心这种情况，提出了佛教的三大革命思想，试图用革命的手段来改变佛教的颓败局面，从培养人才入手，用现代化的教育方式，为佛教培养僧才，使佛法重新，香火继旺。太虚的思想虽然有的放矢，但是面对如此失落的僧伽，他的思想又有些超前，于是他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实现，但是他培养了一批人才，并在思想理论建设方面，迈出了一大步，他所提出的人间佛教的思想，现在已经被大乘佛教界所继承与发扬光大。
    如果说太虚的革命派是代表了佛教未来发展的方向，但在当时却没有“机缘”，不能够“契理契机”的话，那么虚云的传统派则是代表了与社会相适应的另一“机缘”的方向。虚云没有提出什么革命的理论，也没有建立什么僧伽教育的体系，他只是遵循古有的传统祖师做法，建庙安单住僧，茅蓬打坐修行，清规完备执行，五叶竞相绽放，已经颓丧的佛教在他的努力下，渐显生气，佛教的僧伽有了方向。其实，有的时候改变历史并不一定要去做轰轰烈烈的举动，像佛教这种一直与时俱进的宗教，其在任何时候都会自觉地与社会发生相适应运动。虚云老和尚只是重新发扬了历代祖师的事业，一步一脚印地踏实去做，给佛弟子树立了以身作则的榜样，于是他得到了佛门的认同，成就了一番大事。佛教领袖的作用就在于此矣。
    今天，中国佛教事业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，而领导当代中国佛教界的僧伽领袖，都是得益于虚云老和尚法荫的法子，甚至可以说，主导佛教界发展的主要力量就是当年虚云老和尚播下的种子。例如，本焕长老修寺建庙功德唯大，一诚会长坐禅修行堪为模范，净慧法师发展文化影响深广，传印法师从事教育弟子天下。这四位高僧都是虚云老和尚的法子，他们长期在虚云老和尚的身边，受到多年的薰染，培养了正信，磨炼了意志，成就了事业，印证了“名师出高徒”的名言。
    “人能弘道，非道弘人”，虚云老和尚对当代佛教的最大贡献就是践行了“人能弘道”的古训，为当代中国佛教培养了一批领袖型的人物，并且这些高僧成为中国佛教的领军力量。佛门有讲传承、遵祖师的传统，未来的中国佛教将会在虚云老和尚的弟子们中灯灯相传，不断光大，如果要编纂一部当代禅宗灯录，我想应该从虚云老和尚开始，再建禅门虚云一宗。

(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)